【正泰】小票

普通爱情 

Alpha果X Beta泰

他们都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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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钟的面包房已经没有太多的新鲜烘焙品，金泰亨清点了一下燕麦吐司和盒装牛奶的数量，把桌椅重新归置整齐，将剩余的两三块羊角包装进餐盒，关上了店里的总电闸。总电闸装在消毒间，关上电闸后金泰亨需要开着手电从烘焙间的小门出来，挨个走过靠窗的六张小方桌，才能抵达面包店的大门，好在金泰亨开这家面包店已经快三年了，这十几米的路就算不开手电他也能顺顺利利走到门口。

 

“啊！”金泰亨果然对自己太有自信心，稍一分神就被没有完全塞进桌下的椅脚绊了一跤，他在黑灯瞎火里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撞上桌脚的小腿前侧，下次还是开着手电走路吧，他想。

 

玻璃门上挂了一串白色的干花风铃，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相熟的顾客送的，叮叮当当的铃声随着金泰亨的关门在这个僻静的街角响起，金泰亨落下锁，把暖烘烘的黄油香气锁进玻璃门里。

 

停靠在邮筒旁边的公共自行车被别人骑走了，金泰亨在附近转了一圈，没再看到第二辆自行车，他不得不步行去附近的公交车站搭车回家，好在现在已经入春，晚上没那么冷，金泰亨戴上连帽衫的帽子，紧了紧帽绳，带上耳机沿着街灯慢悠悠地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再过几周就是他来首尔三年的纪念日了，他开这家面包店也快三年了，纪念日那天在店里做些小活动好了，他一边走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

 

金泰亨本身不会任何烘焙技能，他开这家蛋糕店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吃西点又想在首尔有一份工作，于是选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招了一个烘焙师就开业了。大概是傻人有傻福，明明是因为房租便宜才选的街角店面，明明是因为想不出什么有深意的名字才取的“小熊面包房”反而因为选址特别、店名可爱逐渐在年轻人当中火了起来——当然，金泰亨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才是面包店收入的主要来源，只是注定要让新顾客失望的是，自己是个Beta。

 

金泰亨是个Beta。

 

作为人口数量中占绝大多数的、普普通通的Beta，他们在工作中总处于被领导的位置，如果稍微可以拥有一些选择的权利，大多数Beta都会选择从事与气味相关或者与公共服务有关的职业，比如开花店、调制香氛，又比如当出租车司机、参与餐饮行业。他们没有信息素，就不会担心自己的气味会影响其他东西的香味；他们闻不到信息素，就不用担心在工作过程中被别人的信息素影响。

 

金泰亨倒不像旁观者那样对自己的第二性别配不上绝美的脸蛋感到惋惜，相反，他还挺喜欢自己的身份的，他的爷爷奶奶都是Beta，他的爸爸妈妈也都是Beta，所以他理应是个Beta，如果他变成了一个Alpha或者Omega，那才更加让人担心吧。

 

如果非要说有点遗憾——金泰亨从阔腿裤的口袋里摸出一张便利店的小票——如果非要说Beta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一点点遗憾的话……他们Beta对于这个世界太举无轻重了，就像是购物小票一样：购物的时候总是会收到的那种小票，随处可见的购物小票，好像详细地记录下时间、地点、每一笔支出，可是有天就算不见了也没有人会在意的。

 

金泰亨扫了一眼小票上的内容：买了一包200抽的纸巾、一袋鲷鱼烧形状的冰淇淋、两听可口可乐、一板5号电池、一盒创可贴，一共花了5140韩元。金泰亨想不起来为什么要买五号电池了，但是也没关系，他把小票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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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去这家面包店纯属意外。

 

他在附近的健身馆运动已经很久了，那家健身馆虽然偏僻，但是私教算得上赫赫有名，他通常都是自己开车来去，出了健身馆往左拐，再一直笔直前行，就可以到达自己家。但是今天来运动前他刚结束一个小应酬喝了些酒，不方便自己开车，司机不熟悉这条单行线，只好停在健身馆右侧的停车位上，于是他就看到了这个他一直听公司女员工提起却频频错过的“小熊面包房”。

 

其实田柾国一开始也不确定这家店是否就是职员提起的那家，毕竟“小熊面包房”这个名字太过普通，但是走近看见那个店主站在橱窗边认真地把仅剩不多的菠萝包一个个拼成三角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是这家店没错了。店主太漂亮了，那种远远超过自家职员描述的漂亮，微卷的黑发别在耳后，凌厉的五官在暖色的灯光下柔化了大部分的侵略感，透光的黑色带花衬衫领口开得很大，灯光下隐隐露出对于男性而言过于纤细的腰。

 

田柾国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尽管健身结束就马上洗了澡，但是随着汗液一起溢出体外的信息素是不会因为冲洗而消散的，田柾国的信息素是夹杂了一点檀香的橘味，不仔细闻已经闻不太出来了，他竟然有些紧张，平时在职场决策果决、在情场中受人追捧的优质Alpha现在竟然担心自己的信息素吓到一窗之隔的美艳Omega。

 

风铃声响起的时候可爱的欢迎也钻进了田柾国的耳朵，是意外的低音嗓，也是意外的黏糊语气，还有黄油味道的笑容，嘴巴变成软塌塌的方形，跟刚刚在窗外看到的生人勿近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个点店里没什么客人，烘焙食品也所剩无几，田柾国拿走了三个刚刚被Omega摆放过的菠萝包、仅剩的两根法棍、一袋小熊饼干，他其实不太爱吃甜食，但是包装上的小熊logo和这个可爱的Omega太过相似，他忍不住就多拿了一些，付款的时候他甚至冒失地散发出一点信息素的味道，他的信息素没有那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性，也不是无害的香甜味，少年感的清新和沉稳的微苦从校园到商场都曾为他赢得不少Omega的好感，可是眼前这位Omega却毫无反应，他仔细观察了Omega的表情，连一丝细微的茫然也没有，难道是有自己的Alpha了吗……所以对我的味道一点反应没有？田柾国悄悄皱眉，也对，这么好看的Omega肯定很抢手。

 

田柾国甚至都没设想过或许对方是其他两种性别，他沉浸在第一次怦然心动下一秒就被无形宣告失恋的挫败感里，握着店主递来的小票怅然若失地走出面包店，晚风仿佛知晓他心意，送来一阵微凉的安抚，顺便带走了那张印着小熊图案的小票。

 

“……”田柾国伸手捞了捞脱离自己手指的小票，然后无奈地看着小票逐渐飞高飘远，忽然福至心灵脑中灵光一现，拎着大袋面包转身就向已经离自己老远的面包店跑去——要再拿一张小票，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纪念，更重要的是，虽然猜测他已经有了情侣，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喜欢他，想了解他，现在、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还想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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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把小票弄丢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重新印一张给我吗？”

 

“诶？好的，请稍等一下哦。”金泰亨已经准备关门了，望着一脸窘迫气喘吁吁地重新推门进来的客人，怔楞了半秒才操作起机器。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不会不会！”金泰亨笑眯眯地摆摆手，“或许你想吃麻薯面包吗？啊我是说可以送给你！是今天做的，还有两个没有卖完，也没有人拿……我不是什么施舍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可以吗？那真的太谢谢了！”

 

“不用客气！因为大多数甜点和面包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也没法售卖，所以晚上八点之后，你来店里的话，几乎所以面包都折价出售啦，这样会比较省钱！只是可能种类不那么齐全……”金泰亨把麻薯面包和小票一起放进食物袋，他想了想又塞进一盒草莓大福，“这个大福是傍晚刚做出来的新品，还没有上架，你可以尝尝看！”

 

……

 

金泰亨趴在玻璃甜品柜前撑着脑袋看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同手同脚地消失在夜色里，真是可爱啊，他想，圆圆的脑袋也可爱，大大的眼睛也可爱，粉粉的嘴巴也可爱，惊喜的语气也可爱，连窘迫的表情都那么可爱，如果能再来店里光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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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坐在窗边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端着柚子茶的面包店店主笑眯眯地向他走过来。

 

“小国好可爱，吃生菜一嚼一嚼，像小兔子一样！”金泰亨放下矮胖的宽口陶瓷杯和两张方形的纸巾，拿着托盘顺势就坐在了田柾国对面。

 

“哥……”田柾国无奈地咽下嘴中的食物，将自己面前的纸巾推到对面，“擦一擦吧，奶渍都糊了一圈了。”田柾国看着慌忙拿起纸巾胡乱擦嘴的金泰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金泰亨有些尴尬地把成团的纸巾握在手中，他刚刚在后台偷喝了一杯甜牛奶，没想到就被发现了：“小国今天来得好早诶，需要把菠萝包先包好吗？还是等你晚上过来再一起给？”他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晚上会再来的，因为今天下班比较早，”田柾国把柚子茶里装饰用的紫色纸伞拿出来，放在纸巾上吸干了伞柄上的茶水，“哥上次不是说新上的鸡肉三明治很不错吗，今天刚刚有空，就想着来试试。”

 

“那你觉得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嗯嗯！不愧是热销的三明治，我喜欢蛋黄沙司的味道！”他笑得弯起眼睛，他知道金泰亨喜欢他这么笑。

 

“我们小国为什么连笑起来也这么可爱呀……啊那边有客人来了，你坐一会儿再走噢，我先去招呼客人！”恰好是下班时间，附近的常客陆陆续续推门走进面包房，风铃的声音细碎清亮，金泰亨望了一眼门口，抱着托盘从位置上站起来，“对了，我们又出新品了哦，小兔饼干和小兔巧克力，我怕我忘记了，晚上记得提醒我一起给你呀！”

 

田柾国笑着点点头，把紫色的装饰小伞收起来，用纸巾包好放进了背包的夹层。他已经是金泰亨店里的熟客了，每周一、周三和周四他都会来这边健身，结束后就会来金泰亨的店里买菠萝包和小熊饼干，金泰亨摸出了他来店里的规律，会提前给他准备好食物，有时候菠萝包售罄，金泰亨就会给他塞一些丹麦火腿卷、可颂之类的作为补偿的小礼物，然后他们在闲聊中交换了姓名和年龄，在交谈中省去了大部分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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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知道隔壁那家小熊面包店吗？”田柾国刚换上跑步机，就听到旁边的两位Alpha在闲聊。

 

在说泰亨哥吗？他忍不住竖起耳朵。

 

“知道啊，去过几次，老板也太漂亮了，但是我有次想……嘿嘿，所以放出了信息素，结果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肯定不是Alpha吧不然当场肯定跟我打起来了，不过大家都说他是单身，我还挺奇怪的，不会摘除腺体了吧……？不过摘除腺体我也可以，这么漂亮的脸蛋一晚上也……”

 

田柾国一边听着一边克制地握住扶手避免气得一拳挥在那个过分失礼的Alpha身上，一边疑惑又喜悦地震惊于金泰亨还是单身的真相里。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他就是个Beta，劝你收收你的心思吧……”

 

“什么？！一个Beta长这个样？骗人的吧？不会是去江南动了刀子？我看他家的面包也就那么回事，靠——也太心机了吧！故意藏着自己第二性别，勾引别人去他家买面包吗？一个卖面包的这么多歪脑筋？也太恶心了吧！”Alpha陷入了自己被一个Beta外表欺骗的奇耻大辱中，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仗着自己的体格和第二性别用词越来越难以入耳。

 

“我说、别人是什么性别跟你没什么关系吧？”田柾国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包裹着橘子味的檀香比他这二十多年来的闻过的都要浓郁，沉闷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健身房整个密闭的空间，还在咒骂的Alpha突然大脑一片空白闭了嘴，然后难忍着蹲下身子扼住自己的喉咙免得在强大的精神压迫下呕出苦汁，田柾国一步一步走近蜷缩着发抖的Alpha，瞥了一眼远处被他逼退到角落里的几个Omega，拿起背包就大步走出了健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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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随着狂怒的脾气愈盛，田柾国站在金泰亨面前，暖黄的灯光下，运动后的汗水还蒸腾着热气。

 

抱着孩子的已婚Omega因为有了自己的Alpha，所以对田柾国的信息素还算有些抵抗力，但是在店里吃甜点的年轻Omega们就没那么幸运了，脸上的红潮来得莫名又凶猛，看见站在大门口的俊美信息素来源后更是腿软，体质稍差的Omega已经出现了晕眩现象，金泰亨自己虽然无法感知，但还是从顾客的反应中猜测除了田柾国做的好事，他无奈地把田柾国拉进消毒间，然后把顾客们逐一送走，没有收钱，甚至送了店里上新的小兔饼干和小兔白巧克力作为补偿的礼物。

 

金泰亨在门把手上挂上“closed”的标志，消毒间里的Alpha好像已经从盛怒的状态冷静下来：“……抱歉泰亨哥，今天的营业亏损我会赔偿的……”

 

“不用啦，你也是特殊原因，顾客们也会理解的，倒是你怎么啦？”他拉过Alpha的手，Alpha的眼尾还有些未褪的红晕，金泰亨抬手揉了揉Alpha的脸蛋，“哎呀我们小国这下真变成小兔子啦！”他把田柾国安顿在桌旁，“我去给你热点喝的？你想喝什么？还是柚子茶吗？”

 

“唔、想喝甜牛奶，谢谢哥。”

 

牛奶里加了炼乳，金泰亨小心地挑起浮在上层的奶膜，放了两只熊爪形状的棉花糖。连同草莓蛋糕一起送到田柾国面前的时候，田柾国正低着头反复折叠一张纸条，圆圆的后脑勺露出显而易见的委屈，金泰亨忍不住想拿他寻开心：“怎么啦？是在健身房收到了告白小纸条激动地跑过来想告诉哥吗？”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是一想到田柾国说不定真的收到了爱得告白，金泰亨忽然就难过了起来。田柾国被他问得身子一僵，仿佛印证了金泰亨的话，金泰亨压住泛起酸意的心底，拿出兄长的样子：“那要带过来给哥看看呀，哥可以给你们做纪念日蛋糕~”

 

“喜欢哥。”田柾国忽然抬眼，“我喜欢哥，看到哥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哥了，想跟哥交往。”

 

“开、开什么玩笑……”金泰亨被田柾国突如其来的直球唬得一愣一愣。

 

“我真的喜欢哥，手上的纸是……”田柾国把纸条摊开摆在桌上，“是我第一次买面包跑回来问哥要的小票，我一直都收着，想哥的时候就……”大概没什么底气，Alpha的声音越说越弱，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轻不可闻。

 

小票被反复折叠过很多次，又是很早之前的收据，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看不清了，金泰亨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很晚了，小国今天也累了吧？难得早下班，快回家休息吧。”

 

他将打包好的菠萝包和小熊饼干，还有那块没动过的草莓蛋糕一起塞进袋子里，把田柾国送出门，然后躲进消毒间，拉上了电闸总阀。

 

一片漆黑里，手机屏幕亮起信息提示条：“今天是我莽撞吓到哥了，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喜欢哥，希望哥能给我一个机会！”

 

金泰亨没有理他，第二条信息很快又发送了过来：“小兔饼干和小兔巧克力我还没有拿到，明天还能问哥要吗？”

 

金泰亨把手机按了关机，摸黑走出消毒间，他又被椅子绊了一跤，比上次还痛，都怪田柾国，金泰亨抹掉因为撞痛流出来的眼泪，扶着桌子回到刚刚田柾国坐过的位置，他趴在桌上努力吸了吸鼻子，除了黄油的香气，他什么也闻不出来。都认识这么久了，田柾国从没告诉过自己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金泰亨喜欢田柾国。

 

他不避讳自己喜欢田柾国，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从第一次见到田柾国希望他能常来光顾就知道自己对他有些动心了，对漂亮脸蛋，人总是很容易动心的。

 

心动到喜欢，还要走好长一段路，金泰亨庆幸田柾国会再度光临自己的面包店，也感谢自己跳脱的性格非但没有引起田柾国的反感反而让他们的关系更加融洽，他喜欢田柾国的每一件无心之举中的教养，喜欢他在他那个年纪中不可多得的沉稳和上进，田柾国聪明又有礼貌，自律也贴心，金泰亨无比感谢自己的爸爸妈妈让自己可以成为一个Beta，这样他就能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份喜欢与信息素无关，就算田柾国的信息素把周围的Omega引得初显发（情期的迹象，他也知道他喜欢的是田柾国这个活生生的个体。

 

Beta的身份意味着他在爱里是自由的。

 

教科书上说，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他们活在一个相对静止的世界里，他们察觉不到信息素之间的暗流涌动，不能通过信息素去了解一个人的情绪，所以不能像Alpha一样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也不能像Omega一样创造令人动容的艺术作品。

 

但是也没关系，金泰亨想，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算闻不到信息素，也能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爱人的情绪的。

 

田柾国今天心情不好，金泰亨早在Omega们作出生理反应前就已经发现了，因为田柾国生气的时候右手的食指指节总会不自己抵住虎口再被大拇指按压住，会不自觉用舌头抵住腮帮，然后微微咬住下唇——这是每次他们坐在桌前闲谈时金泰亨观察出来的。

 

但是这个道理应该只有Beta能懂，毕竟对于Alpha和Omega而言，比心动更先一步的是信息素的匹配，而天性之所以被称为天性，就是无法改变的。

 

不过金泰亨只想做一个沉默的暗恋者，田柾国这么优秀的Alpha肯定会跟一个与他契合的Omega在一起，他这样一个透明的Beta就不要再给他带去困扰了。

 

金泰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店里新上的饼干和巧克力里都放进田柾国的影子，以后还可以做一些字母饼干，做紫爱心的慕斯蛋糕——紫色代表信任和爱——这是金泰亨独一份的赋寓，田柾国就算把整个蛋糕都吃进肚子里去也不会懂。

 

金泰亨计划着做田柾国的同伴到他们都变成老爷爷，但是今天田柾国不打招呼的直球搅碎了金泰亨所有的梦。

 

金泰亨一直觉得Beta就像小票，可是在田柾国的递出的小票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只是热敏纸上的数字，就算有人珍藏小票，字迹也会褪去的。

 

田柾国喜欢自己什么呢？长相吧？反正从他开这家面包店以来已经有不少把他误认为是Alpha或者Omega的顾客跟他告白或者进行骚扰了。而且田柾国完全不了解自己，他们每次闲聊，谈论的总是田柾国的事，田柾国大概是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才做出这样的告白，那么有一天自己老了呢？不再那么好看了呢？就像热敏纸上的数字都消失了，小票还值得被珍藏吗？田柾国还会喜欢自己吗？

 

Beta注定和Beta在一起，要保护好自己啊，金泰亨想，所以不许靠近田柾国了，不许再对他心动，不许再因为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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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坐在车里，透过还未暗透的夜色看着趴在桌上的金泰亨。他有些恼怒自己今天的冲动，其实他更擅长温水煮青蛙，他知道金泰亨拿他没办法，兔子饼干和白巧克力，那些亲昵的“小兔”称谓都昭示自己在金泰亨心目中的地位特殊，金泰亨以为他不知道紫色的含义，其实他第二次来店里就有搭讪的Omega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了，总有一天他软化金泰亨的，如果今天没有因为信息素失控导致理智走失而内心不安，他一定会在有十足把握的那天对金泰亨告白的。

 

可是他真的不安，他认识金泰亨还不到一个月，就在店里见到他对老人和孩子的随意免单，每次消费时无论对谁都会塞一些其他甜点作为礼物，对顾客贸然的合影要求也通常会答应，最重要的是，明明每次都能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田柾国以为这种情绪敏感是一个Omega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是得知金泰亨是个Beta……这得多细心才能做到这么敏锐，可是金泰亨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好的人。

 

他不知道如果金泰亨有一天被别人抢走了他该怎么办。Alpha性格中的占有欲不许他失去金泰亨。果然还是害怕自己了吧，田柾国咬住下唇，今天暴涨的信息素对店里其他人的影响果然吓到金泰亨了吧，但是这样也好，以后肯定没有人再敢打金泰亨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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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开始躲他了。

 

田柾国这周来店里时，金泰亨只是把装好面包的袋子交给他就马上转身去做其他事，今天更甚，他第七次想开口和金泰亨聊天，金泰亨依旧选择转身去招呼别人对他视而不见，田柾国难忍地吸了口气，拿着粉蓝色的拉花爬上梯子。

 

今天是小熊面包房三周年的纪念日，不能因为自己发脾气而搞砸。

 

店名因为翻修过一次挂得比之前要更高一点，原本高度足够的梯子在这时候显得有些不足。田柾国攀着店名上的小熊鼻子微微踮起一些脚，还差一点就能挂上去了。

 

过高处踮脚导致的重心不稳终于在田柾国侧身时的微仰中显露出来，所幸田柾国反应机敏，用力挺腰扶住店名稳住了身体。

 

他后怕地胸口起伏了几下，打算开始第二次尝试——

 

“小国，下来吧，不挂也没关系的，太危险了。”金泰亨终于和他说了本周以来的第一句话。

 

“可以的，哥等一下，刚刚没站稳，这次一定可以。”他低下头冲金泰亨笑了笑。

 

金泰亨仰着头，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他今天穿了一件奶白的毛衣，配了一条棕褐色灯芯绒背带裤，看起来像一只软软的小熊。

 

“你下来吧小国，求求你了，我好担心。”金泰亨的声音已经带上一些哭腔。

 

“泰亨哥，上个星期的事，你答应我我就下来。”好吧，田柾国承认他是个小气又霸道的坏蛋，他在用自己绑架金泰亨。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要开玩笑！”

 

“我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兔饼干和小兔巧克力，我知道紫色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哥现在还不信我的原因是什么，我以后一定会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心意证明给哥看的。”田柾国就这么坐在梯子上扭过半个身子望着金泰亨的眼睛。

 

“泰亨哥，”他说，“你只要点头就好。”

 

只要你同意，就算你后退，我也能毫不犹豫地向你飞奔过去。